| 陳金寶：花信風(fēng) | |||
| 煤炭資訊網(wǎng) | 2025/5/4 15:16:11 散文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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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芽初萌時還裹著銀灰絨毛，像嬰孩蜷在襁褓里打哈欠。轉(zhuǎn)眼間那些碧玉珠子便串滿枝頭，風(fēng)過時簌簌搖著，把倒影投進解凍的河面，驚得游魚啄碎滿河翡翠。老城墻根的連翹最性急，金箔似的花瓣還沾著晨霜，就敢對著料峭春寒噼啪炸響。 真正的浩蕩要等桃汛。城西古寺那株百年碧桃，某夜忽然抖開滿樹云霞，花瓣重重疊疊漫過赭色院墻，在石板路上淌成粉色的河。賣早點的攤主支起油鍋，落英便混著芝麻香在蒸氣里浮沉，竟比枝頭鮮活的花更先嘗到春醪的滋味。 風(fēng)也變得綿軟了，裹著柳絮在胡同里游蕩。晾衣繩上的藍布衫鼓成帆，與掠過屋脊的風(fēng)箏較勁。放學(xué)孩童追著旋轉(zhuǎn)的榆錢跑，撞碎了槐樹梢頭新結(jié)的綠霧，驚起三兩只白鹡鸰，翅膀尖上還沾著梨花的雪。 暮雨總來得輕悄。細密雨腳踩著瓦當(dāng)琴鍵，替垂絲海棠彈一曲《霓裳》。檐溜在青石階上敲出酒窩，漂著幾瓣早櫻，倒比景德鎮(zhèn)的影青瓷盞更溫潤。穿杏紅衫子的姑娘挽籃走過，薺菜花從筐沿溢出來，沾著雨珠的清明菜白得晃眼。 最動人的是月夜。桃枝在粉墻上勾畫水墨，花影隨著更漏層層剝落。守園人的黃犬忽然對空吠叫，原是棲在古柏上的領(lǐng)角鸮振開翅膀，驚落了滿架紫藤花。那些未展的花苞墜地時竟發(fā)出碎玉聲響，應(yīng)和著遠處京胡斷續(xù)的夜吟。 待到晨光浸透窗紙，昨夜零落的花痕早被露水洗凈。唯有老茶客紫砂壺口裊起的熱氣里，還懸著半枚不肯墜地的桃瓣——原來北地的春天最懂留白，教開謝都成韻腳，化入萬物生長的平仄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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