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風(fēng)刮了整整一夜。
天亮?xí)r,風(fēng)停了,整個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沉寂中。
運糧河村北頭的王小三還在睡夢中,突然被一陣沉悶的聲音驚醒。同時,他感覺房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。
“不好,難道地震了!”王小三來不及穿衣服,穿著短褲就往外跑。
王小三的兒子在上海上大學(xué),女兒在北京上大學(xué),妻子前天回了娘家看望患病的老父親,家中只有王小三一個人。
王小三跑到院子里一看,沒有一點地震的跡象。他頓感納悶,剛才在屋里明明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震動,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?
這時,王小三猛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家堂屋的瓦房上有樹枝橫倒。他心里一驚,連忙從堂屋東面的墻上探頭往外看,這一看不要緊,王小三差點氣吐血了,一棵粗大的白楊樹折斷后,幾乎整個砸在瓦房后面,瓦片損毀了不少。
王小三惱啦,惱啥?惱房屋后面的鄰居王自強。
王小三的瓦房是村里最老的房子,土墻青瓦,有年頭了。一旦下大雨,房子還漏雨。王小三有主意,到運糧河鎮(zhèn)買了一塊塑料布,往房子漏雨處一蓋,上面用幾塊紅磚一壓,再大的雨也露不進屋里了。眼看村里其他人都蓋起了樓房,王小三毫不動心,他的心思全部在一雙上大學(xué)的兒女身上,兒女是王小三的驕傲。為了兒女,再住幾年舊房子又如何。
不過,屋后面鄰居王自強家的一棵白楊樹始終是王小三的心病。去年夏天多雨水,而且霹雷閃電,經(jīng)常刮大風(fēng)。那棵白楊樹的枝椏被風(fēng)一刮,老是碰王小三的屋瓦,碰得王小三心驚肉跳。萬一樹倒了,肯定得倒在這三間瓦房上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王小三不止一次讓王自強把樹刨掉,可王自強一直沒同意,他說樹長在我的宅基地上,你讓刨就刨了,你把我王自強當(dāng)成軟柿子了,好捏呀!
是呀,樹長在人家的宅基地上,我只是擔(dān)心哪一天被風(fēng)刮倒砸中我的房子,可擔(dān)心終歸是擔(dān)心,樹不倒我還能拿刀給人家砍倒嗎?
萬沒想到,擔(dān)心的事情終于發(fā)生了。
王小三回到屋里穿上衣服,然后怒氣沖沖地去找王自強理論。沒想到王自強不但不賠禮,反而出口不遜,兩個人越說言辭越激烈,最后扭打在一起。王小三一拳打在王自強的左眼上,這一拳下手太狠,打得王自強眼冒金星,差點摔倒。王自強不禁惱羞成怒,他順手操起家門口的一把鐵锨,惡狠狠地砸向王小三。
王小三被砸倒在地,頭上血流如注,當(dāng)時不省人事。被送到醫(yī)院后,縫了十六針。王小三的妻子張娟娟聽說此事后,立即從娘家急匆匆趕到醫(yī)院。見丈夫被打成這樣,張娟娟心疼呀!夫妻倆一商量,一紙訴狀遞到運糧河鎮(zhèn)司法所。
王自強一聽,不以為然,告吧,我在家等著,我奉陪到底。
運糧河村的村民們知道王小三告不贏,為啥?因為王自強的堂哥王自立是縣司法局局長,運糧河鎮(zhèn)司法所敢問這事嗎?誰去傳喚局長的堂弟,以后日子不想過了。人們猜得不錯,王小三的訴狀遞到司法所兩三天了,也沒見司法所一兵一卒去過王自強家。王自強天天喝著小酒,日子過得很自在。
第四天的上午十點多鐘,一輛寫著司法局的黑色轎車開到運糧河鎮(zhèn)衛(wèi)生院大門口。車停后,一個中年男子走下車,他從后備箱里拎出兩個紙箱,然后向住院部走去。
有人認出這個中年男子正是王自強的堂哥——縣司法局局長王自立。
幾分鐘后,王自立走進了王小三的病房。
“三哥,我是自立,你感覺好點了嗎?”
王小三正躺在床上打點滴,抬頭看見王自立拎著兩個紙箱走了進來,他感到十分驚訝。不過,短暫的驚訝后,王小三便明白了:“不用問,肯定是來替王自強說情的。早干啥去了,你弟弟一鐵锨差點把我拍死了,你現(xiàn)在才來,晚啦!我就不信政府不給我個公道,鎮(zhèn)司法所不敢問,我根本不去縣司法局,直接到省里,省里不問,我就上中央……”想到這兒,王小三把頭一扭,故意不理王自立。
“三哥,我前幾天出差了。在外地我就知道了這件事,今天上午剛到縣里,我連歇都沒歇,便趕過來了。三哥,我先替自強給你賠禮道歉,這兩箱禮物你別嫌少。咱們是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,你放心,不管我當(dāng)多大的官,我也不會忘了父老鄉(xiāng)親。我向理不向人,我剛才已經(jīng)跟運糧河鎮(zhèn)司法所所長通過電話了,這件事該咋處理就咋處理。如果鎮(zhèn)司法所處理不好,你可以直接去省里,兄弟我絕不插手,也絕不阻攔。三哥,這五千塊錢你收下,權(quán)當(dāng)醫(yī)藥費了。你好好養(yǎng)傷,我等兩天再來看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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